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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过错的根本成因与防范》连载(2)第三部分

16年10月18日 阅读:12266 来源: 杨全玉原创

  第五节  医生连自己(医生)都保护不了的时候,医生犯错还是责任心的问题吗?


  医疗过错时有发生,不仅是中国。据美国医学研究院估计,每年“可预防的、由药物导致的患者损伤”多达40万例,其他原因造成的医疗过错远大于此。


  据2016年5月5日网络上的一篇报道,《华盛顿报》5月3日报道,根据《英国医学杂志》最新的一项统计,在美国,每年有超过25万人死于医疗过错,这一数字仅次于心脏病和癌症,成为美国第三大致死原因。这个统计数字还是比较惊人的。虽然中国没有类似的统计,但是可能也不在少数。


  当医疗过错的受害人是一般的患者,我们可能觉得是医生不尽心,疏忽大意。但是,如果,作为医疗过错的受害者(患者)的身份是医生,而且是本院的医生呢?我们还会认为是不尽心或者是疏忽大意吗?


  如果医生(或者是医生的亲属)成为患者的时候,一样是可以成为医疗过错的受害者。如果医生都保护不了自己(医生),医疗过错的原因还是责任心的问题吗?医生成为医疗过错的受害者,有一个比较有影响的案例是北京某医院心血管教授的案例。


  患者系某医院心血管内科研究员,在自己工作的医院接受脊柱手术后病情突然加重。2006年1月31日,医院宣布,患者因发生术后并发症肺栓塞,抢救无效死亡。高级法院委托了司法鉴定。司法鉴定对因果关系分析认为:医院对患者采取手术治疗的适应症存在质疑;同时对围手术期深静脉血栓形成的认识不足,存在检测、预防及治疗等方面的缺陷,未能早期发现深静脉血栓形成;在出现肺动脉栓塞时,也未能及时发现并有效处理,致使病情进一步加重,同时抢救过程中出现心脏和肝破裂。


  综合分析,目前材料未能发现其他可以导致患者死亡的因素,医院的上述医疗过失造成患者死亡,两者之间存在因果关系。二审法院终审判决认为,原审法院依据鉴定结论确认医院的医疗过失造成患者死亡的损害后果,判令某医院承担民事损害赔偿责任,是正确的。


  而在现实中,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我也遇到过几个。


  1、一外科主任因食道癌(早期)去外院做手术,手术后去世,可能的原因是肋间动脉出血未及时发现。


  2、一外科护士在本院乳腺瘤切除,未进行病理检查,未能早期发现乳腺癌,最后因乳腺癌去世。


  3、一医生因甲状腺肿瘤在本院手术,未进行病理检查,未能早期发现甲状腺癌,最后因甲状腺癌去世。


  4、一医生的亲属因肠梗阻到省级医院住院治疗,因未及时手术,造成患者出现肠坏死,导致患者死亡(经鉴定医院存在过错)。


  5、一医生的亲属因肠梗阻在本自己工作的医院住院,保守治疗中出现肠破裂,患者因腹腔感染去世(经鉴定医院存在过错)。


  如果说,医疗过错是因为医生缺乏责任心。当医生面对一般患者的时候,也许是有可能的。但是当医生面对自己医院的同事或者是自己医院同事的亲属,应当是尽心尽力,按道理说不应该出错。


  但是就如上面的案例一样,不仅出错了,而且还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就如上面的那个骨科的手术,根本就没有手术适应症,也就是说根本就不需要手术,并且在术前、术中,术后都存在问题,法院也是基于存在上述的严重过错判决医院承担全部责任。


  作为一个北京的大医院,面对自己本院的医生出现这样的错误,如果是归结到缺乏责任心,我想从情理上很难让人信服。如果是归结到技术水平低,好像是更难以让人信服。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医疗过错背后的原因不仅仅是缺乏责任心这么简单。


  如果说同事之间因为种种原因,也可以存在不尽心的情况,可以因为缺乏责任心而犯错。那么如果是这个患者是本院的领导,医生还是出错的话,那还是因为不尽心吗?


  微信上有一篇文章,说的是一家医院的副院长,因为眼科手术在自己的医院住院,眼科手术后第3天突发呼吸心跳骤停,虽然保住生命,却已成植物人。


  这篇文章的作者是这个副院长的学生。当这个学生见到老师后,注意到医生没有为患者使用深静脉血栓和误吸的预防措施。学生在浏览病史后,发现术后使用了利尿剂降眼压,却没有监测电解质。事发当天的第一个血电解质显示:血钾3.0,这可能引起心律紊乱。而且,低钾常常伴发低镁,后者可以诱发致命的TorsadesPointes(尖端扭转型室速)。可是他的急救医生根本没有查这一项!他的第二次血电解质报告是在48小时之后……期间,据说做了MRI和PCI,所有贵重的检查……。


  我看了这篇文章后,很有感触,所以看了很多遍。在这个案件中,基于这篇文章中的患者副院长的身份,当事医生和患者存在上下级领导关系、同事关系,应该说,医生不可能不尽心。


  而在采用的检查手段上面,也是采用了先进的,极尽可能的技术,也说明医生是足够尽心的。在地利、人和的有利局面下,做了足够贵重的检查,但是为什么医生还是存在文章作者(患者的学生)所说的问题?


  虽然我们无法确定医生的医疗行为一定就存在医疗过错,但是文章的作者也是医生,出于对老师的敬重,所说的应该是客观的。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推断,也可能存在其他的可能。我仅仅是根据文章的论述观点,假定医院存在文章中指出的过错。以此作为论述下文的基点。


  上面这篇文章的作者的老师,作为患者,是医院的领导,不论是哪个医生,都得尽心尽力,而且未必是一个医生负责,可能有一个团队在负责。就文章中描述而言,医生同样是犯了一些错误,并且作者认为认为是一些比较明显的错误,因为作者说是患者(老师)是死于低劣的医疗水平。我们不能确定患者的真正的死亡原因,但是就其描述的未监测电解质、血钾高等客观情况,医院还是存在过错的。


  这样的话,那就存在一个问题,在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医院,诊疗水平肯定不会低,对于自己医院的领导,医生不可能不尽心,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医生还犯错呢?


  如果再用缺乏责任心、疏忽大意来解释,可能就是牵强附会了。所以说医疗过错的根本原因,不应该是责任心的问题,应该是有另外的原因。


  所以,如果医生对一般的病人出现过错可以用责任心不够来解释,本院的医生出现过错也可以用责任心不够解释,但是,本院的副院长在自己医院治疗出现过错,用责任心不够就很难解释了。所以医疗过错的根本原因应该不是疏忽大意和没有责任心这么简单,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但是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我很困惑。


  偶然的一个机会,我看了几集《产科医生》的电视剧,忽然间我发现医疗过错的原因实际是一个思维方式的问题。在诊疗中,医生根本没有用到诊疗规范,而是凭直觉的第一反应,这是一种快速思维。快思维往往会建立一些错误的因果联系,从而导致错误的发生。


  后来,我又因为机缘巧合遇到一个我代理的案件被告医院科室的医务人员,当他和我说起医生作出诊断的理由和依据是因为之前有过肾移植术后发热的患者,用激素和抗生素治疗,治好了。所以这个患者来的时候也是肾移植术后,也是发热,所以采用和前一个患者同样的方法,用激素和抗生素进行治疗。但是他所困惑的是,为什么的第一个治好了,这一个却是造成了患者死亡?听到他的这些话,我却明白了,医生出错的根本原因在于思维方式的问题,这种思维方式不仅仅是出现在剧情中的一个桥段,在现实中也是如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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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毕业于青岛大学医学院医学影像系,关注医疗安全管理与医疗纠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