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务变动后廖新波有些失落 依然对医改“念念不忘”人在“局外” 心忧医改

　　约廖新波采访显得与众不同，不需要向厅里的宣传部门递采访函，也不需要领导首肯，只需要发个微信留言，行不行就可定下来。可能正是他这种对媒体的好，加之敢言，让他成为了媒体和网友喜欢的官员。他被亲切地称为“波子哥”、“微博官员”和“博客厅长”。

　　廖新波当了省卫生厅副厅长10年，长期分管医政并推动医改。最近，他从分管医政的副厅长岗位上退下来，成为正厅级巡视员。相比以前，这是一个闲职。自从职务发生变动后，他称，以前桌子上摆满了等着批阅的文件，现在办公桌上空空如也，不免有些失落。

　　作为一个厅官，多年来他一直在推动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医改，可谓步履维艰。在职务变动后显得相对轻松的一刻，广州日报记者与他静静地聊了聊医改。

　　文、图 本报记者何涛  实习生王重远

　　曾经摆满文件的办公桌，现在却已经空空如也。

　　“身份的转变再正常不过。委屈有没有呢？多多少少有一点，失落有没有呢？也有一点。”廖新波说。

　　【关键词：职务调整】

　　“认真来讲我还没有出局”

　　广州日报：你4月份被免去省卫计委副主任，改任省卫计委巡视员，对于职务的变化，有什么感受？

　　廖新波：其实我身份的转变再正常不过，之所以引起媒体广泛关注，我觉得有两点：一是长期以来，本人对医改、医院管理等群众所关心的一些问题大胆谏言，我的职位发生变化引发网友关注，廖厅不管医政哪管什么呢？这是大家关心的。

　　第二，细心的媒体和网友从卫计委的网站观察到，廖厅不是党组成员，而且排名从第五位一直掉到第十五位，位列倒数第三。对我个人来讲，没有必要把这两点看得那么重。因为我始终有一天要离开领导岗位，我现在所分管的工作虽说没有过去医政这么繁琐，但也与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相关，也非常重要。

　　广州日报：职务变动后，你个人引起了媒体的广泛报道，这似乎是媒体对你的一种支持？

　　廖新波:有媒体称我“出局”，认真来讲我还没有出局，我是出了党组局，但是我还在体制内，体制的大局我还没出，还没有到年龄退休。当然，我非常感谢媒体的关心。

　　广州日报：你也表示过，说了体制内不该说的话。有些人会联想到，你职务的变动，是否与平时敢说有关？

　　廖新波：对我位置的变动，媒体更关心原因。其实，体制内的人也觉得廖新波所说的是真实的，一些市民也能感受到廖新波确确实实是站在人民的立场、群众的立场去表达自己的观点。对此，我开博的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 再一个，我所讲的也是有事实的，比如说从新医改方案不能按时出台到医改没有很明显的进步或者是没有什么亮点，这些都是从我的职业、专业的角度去认识的，而我说这些都是事实存在的。

　　【关键词：民营医院】

　　“公立医院不能无限制扩张”

　　广州日报:你说离开医政的遗憾在于亲自主持起草的两个文件没有如期出台？而这两个文件被称为是推动医改的引擎。

　　廖新波:其实最令我挂心的就是这两个文件，一个是社会资本办医，一个是医生多点执业。

　　我认为，民营医院之所以不能发挥作用或是占有一席之地，是因为我们的公立医院太强大了，而公立医院现在无限制的扩张造成了基层医疗空虚。民营医院、民营资本根本进入不来。

　　关于第一个文件，我亲自起草了关于促进社会办医的三十条，加入了限制公立医院盲目扩张的条款。但是现在没有出台我也不知道原因，因为我已经在“局外”了。

　　第二个文件是关于医生多点执业，这也是促进社会办医的一个人才流动、人力资源管理的有力文件。因为现在不管公立医院也好，民营医院也好，医生基本没有流动。如果流动的都是些非法的，也就是“走穴”。医生多点执业的最终目的是医生从单位过渡到社会。

　　广州日报：医生多点执业遇到阻力首先来自大的公立医院的院长，他们可能担心无法管理会乱。其次公立医院养的人很多，要创收，院长也不敢把好的医生放走。怎么办？

　　廖新波：其实多点执业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政治主张，而是如何去执行顶层的命令，我只是在推动。

　　至于说反对者中院长多，其实这个早就预料到了。首先是观念，尤其是医院院长的观念，总认为我要管医生，“圈养”医生，所以说医生的劳动价值很难得到体现。

　　我认为医生多点执业是最好的一种办法，就是支付制度改革。经过规范化培训的医生出来之后每看一次病是30元，是保险公司支付给医生的。

　　这时候建立的一种关系就是医院是为医生提供服务的平台，医生是为社会提供服务的主体，或者说跟更多的医生自由者签订一种合约，你看的病人送到我的医院来这样一种契约关系，那么就可以解决看病难、看病贵。

　　【关键词：免费治疗】

　　“免费医疗是有限的”

　　广州日报：你曾表示免费医疗并非没可能，这引发争议，能否谈一下你的观点？

　　廖新波：免费医疗已经在新的方案里面提出来了，把基本医疗卫生作为公共产品。什么叫公共产品？怎么提供呢？这已经提出来了，2020年要实施的。所以从我们的医疗服务占GDP来看，我们现在是占5%多，香港也是占5%多，为什么香港是提供免费医疗？欧洲国家，大部分是占10%左右，最高的是美国占了17%，但是美国没有实现免费医疗，但是解决了穷人和老人的基本医疗，甚至是社区养老都包括在里面。

　　广州日报：你指的是怎样程度的一种免费治疗？

　　廖新波：我提的免费医疗并不是“空中楼阁”。我们现在5%，如果是公平一点完全可以做到。因为我们还是一种低水平，所以我讲的免费医疗是有限的免费医疗，而不是无限的。所以大家不要去抓着免费的无限化。无限化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做得到。如果这样理解我提出的免费医疗那当然是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了，但是我们能不能做到实现基本医疗公共产品化？完全可以。

　　广州日报：你提的这个有限的免费医疗，具体包括哪些东西？

　　廖新波：在香港，所有基本医疗它都有目录的，用药也有目录的，它总共有1000多种。没有在这个基本医疗和药物目录里的一律不管或者不给报销或者自费。在我的眼里，或者用最简单的一种计算法：按人头付费、按病种付费相结合。

　　如果是病人问到具体的，你比如说肿瘤化疗，规定是用最适宜的技术，具体什么适宜的技术，就是每年由专家评定，给医保部门提建议，美国就是这样的。这种新技术适不适合用到临床上，有些根本对治疗疾病、对挽救生命是没有较大作用的，那就是一种浪费。任何国家也担负不起，比如口腔牙齿种植，那肯定不是基本医疗。但是龋齿的预防，这就是基本医疗。政府基本上没有投入，所以这是有限的，这跟我们的财政是相匹配的。加大硬件投入的需要，但是关键的是需要人才投入，我们培养的是国家医生，而不是单位医生。

　　【关键词：10年医改】

　　“问心无愧，凭着责任和良心来做”

　　广州日报：推动医改是十年，你怎么评价自己的工作？

　　廖新波：问心无愧。我就是凭着责任和良心来做工作。根据神木的模式，我写过一篇文章《医改成功否？领导一句话》，很尖锐。因为现在还要靠领导的觉悟。

　　如果医改一票制，如果医改是考核地方政府的指标，你看能不能做好？现在医改很多时候是考核医院。你考医院干什么？医院是提供服务的，它是按市场定价的。现在公立医院招的医生根本不是按市场定价，如果医生自由化了，它就是一个市场定价，不管你是民营医院还是私人医院，你都要按照这个来招人，不然没有人来为你提供所谓的公益性服务。

　　广州日报：如果两年之后你退休，有什么打算？

　　廖新波：我的知识也许随着我的老去而去了，去了就去了，可能对社会也不会产生很大影响。如果有关部门需要我做一些参谋，那我还是很愿意、有兴趣的，因为我的心总是系在医改上，系在政府服务和办好医院这个焦点上。

　　现在别看我的很多文章都是强调政府责任。当然我并不是什么能人，其实社会上有更多能人，关键是我们的决策部门能不能及时管理，而不是一种闭门造车，或者说看到一些表面现象而沾沾自喜，自认为自己到达理想的彼岸，我们的任务还是很艰巨的。

　　来源：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