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医生近十年,多次进入手术室。每次去给病人做手术,经过充分的准备,走进手术室都不换不忙,按照手术步骤,消毒、铺巾,等候麻醉、做手术,一步一步,循序渐进,也没有多大的慌乱。
但是,有一次进手术室,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是xxxx年xx月xx日。老婆在我以前上班的医院待产3天,宫缩时强时弱。到下午5点多,羊水已破渐变浑浊,但仍看不到顺产的迹象。产科主任当即决定行破腹产。谈话,签字我按程序一口气完成,毫不犹豫,作为医生,我知道,手术风险肯定是有的,不及时手术风险更大。
签完字后,麻醉师来接老婆到手术室。
等候在手术室外时,我不停地来回走动,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担心和牵挂。虽然我知道,破腹产是个很常见的手术;虽然我明白,这次是产科主任亲自上台,也是我很熟悉和信赖的医生。可是,手术,毕竟是手术嘛。平时很镇定的我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无法平静。那一刻,发觉心真的很慌乱,即使自己在手术室抢救急诊的病人,也不曾有过的这份慌张。那是一种弥漫心头的莫名的焦急和恐惧,笼罩全身,令人坐立不安。
实在等不下去了!随后,我急忙从医生通道进入手术室,像平常做手术那样,换上工作服,来到给老婆做手术的手术间。按规定,家属是不能进手术室,我算是“走了后门”溜了进去。
进入手术间的时候,麻醉已做。因为是硬膜外腰麻醉,老婆是清醒的。我来到她的身边,似乎看到她的眼睛一亮,我立马握住她的左手,说“有我在”。握手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老婆是在紧紧抓住我的手的力度,她眼角不经意间泛除了点点泪花。
手术整个过程,我一直全程“陪同”,见证了孩子诞生的每一个细节。直到看到医生同事缝完切口时,我的那颗悸动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短短40多分钟,觉得是那样的紧张和漫长。
老婆后来对我说,一个人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瞬间,心都有些发凉,不知道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
现在,我离开了曾经工作的那家医院,但那次进手术室的经历让我记忆犹新,启发我诸多的思考。
其实,手术本身,对病人就是一次创伤,是我们在“两害权衡取其轻”中的博弈,选择更有利病人的“人为干预”。手术,同时对病人和家属来说,更是一种心理上的冲击,必定带来生理和心理上的强烈的反应。心理学上讲,这就是一种应激反应,再理性的人都避免不了,不同的是,不同的人,反应有大有小。
病了,必需要手术时,我们无法规避,但是,针对病人及家属的“特殊心境”,我们能做点什么,最大程度给予支持和安慰,以降低手术这一“特殊事件”对病人及家属的“打击”?
我个人认为,创造温馨的手术环境,增加手术室的文人氛围,缓解病人及家属的紧张、焦虑、恐惧很有必要。
首先,手术室的环境中尽量去白色化。手术间的布置,尤其是经常做破腹产手术的手术间,可以以生命的绿色、温馨的粉红色等暖色掉为主要基色,适当缓解病人情绪。
其次,在手术过程中,可以根据患者的爱好和需要,适当的播发音乐,如病人没有特别的要求,可以播发一些舒缓紧张情绪的轻音乐。
第三,如有可能,在病人被推进隔离区后,无论是术前等候,打针,还是到麻醉,到手术,都应该要有人员陪同。在手术过程中,医护人员或志愿者如能握住病人的手,将传递一个强烈的积极信号:“别怕,我们和你在一起!”这种信号,绝不是简单的几句话能代替的。很多时候,我们安慰别人,总说“没什么,想开些”,总说“没什么,不要怕”。其实,自己不是当事人,是无法感知和体会当事人的心境和感受的!苍白无力的语言帮助不了别人,有时反而适得其反,让人生厌和(或)更觉心凉。此时,再多的语言,或许抵不上一个小小的握手。
现在还记得老婆的那句话,握手的那一刻,不那么怕了,知道了我就在她身边。
一个简单的握手,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肢体语言,在生命中最特殊的时刻,于无言之中传递了一种强有力的支持,传递了无限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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