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疗健康领域，搅局式创新表现为去大医院的中心化，因为‘高性价比的医疗’远比所谓的高端医疗更有商业价值。”

　　11月14日，BOE2017全球创新伙伴大会在武汉召开。会上，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卫生管理与政策中心主任蔡江南教授用搅局式创新理论为我国的医改事业开出一剂解药，他认为，“要在医疗健康领域做搅局式创新，向患者提供更简便和便宜的医疗”，走中心化的道路，要在多方社会力量的参与下，利用信息化、大数据、互联网和人工智能等创新技术，把去北上广和大三甲医院看病的患者，往二级医院和基层赶。

中欧卫生管理和政策中心联合主任、经济学兼职教授蔡江南

　　搅局也是创新，但不一定是颠覆

　　基于对克里斯坦森的颠覆式创新理论的思考，蔡江南提出了医疗健康领域的搅局式创新。他认为，首先应该重新认识克里斯坦森的颠覆式创新理论，该书的英文原文标题是“The Innovator’s Prescription:A Disruptive Solution for Health Care”，这个“Disruptive”应该翻译为“搅局”，而并不一定要颠覆。

　　搅局式创新是一种使得事情简化并且更便宜的创新。蔡江南解释称，也就是打破原有的性价比，降低分母（成本），提高分子（服务和产品的价值）。它包含三个层次的创新：技术创新、商业模式创新、制度创新。技术和商业模式关乎经济基础，制度关乎上层建筑。

　　医疗的三种模式创新

　　医疗是个高政策风险的行业，在这个领域做模式创新之前，一定要先考虑它和制度创新的匹配度。蔡江南以今年上半年国家卫计委出台的《关于征求互联网诊疗管理办法（试行）》（征求意见稿）为例：征求意见稿提出，互联网医疗公司不能只有线上的平台，还必须有线下医疗机构实体，文件一经出台，立即引起业内一片哗然，因为对那些只做线上的互联网医疗公司来说，一旦征求意见稿成为既定政策，公司将直接面临不合法的风险。

　　一般认为，医疗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直觉医疗，不知道其背后的规律，不清楚致病原因和治疗机理。中医很多就处于这个阶段，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阶段；

　　第二个阶段是经验医疗，即实证医疗，这个阶段比直觉医疗近了一步，开始有一定量的数据积累，了解了一定的医学规律；

　　第三个阶段是精准医疗，这时候已经积累了大量数据，足以据此分析背后的规律和原因。

　　蔡江南介绍，这三个阶段也对应了三种方式的医疗模式创新：

　　专家主导模式（solution shops）；

　　增值服务模式（Value-Adding Process Business,VAP）；

　　辅助网络模式（Facilitated Networks）。

图片版权归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卫生管理与政策中心主任蔡江南教授所有

　　专家主导模式（solution shops）

　　专家主导模式主要通过使用的人（专家）来提供价值。

　　专家通过运用他们的直觉和分析解决问题的技巧，诊断出复杂问题的原因，做出诊断后，专家推荐解决方案。

　　这个过程本身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和价值，因此消费者通常愿意对专家提供的服务支付很高的价格。这种模式是个案化的，非结构化的，并没有形成成熟的、系统的方法论，因此通常只有大医院的专家可以做。

　　在支付方式上，通常采取按项目付费的方式。根据投入（时间、专家级别）而非产出付费，因为最后的结果取决于许多因素，不仅取决于诊断和建议的正确性。

　　典型应用场景：支付，按项目付费，根据投入（时间、专家级别），不按照治疗结果付费，因为没有经验。根据投入而非产出付费。没有固定的标准

　　增值服务模式（Value-Adding Process Business,VAP）

　　增值服务模式的意思是，在发现疾病的规律后，将诊断和治疗手段概括成标准化的流程，这时候就不需要大专家了，低年资、甚至基层的医生都可以来做。

　　增殖服务模式与专家模式在组织上分离开来，固定成本大幅下降。这种模式的经济学意义在于，通过投入各种资源（人、材料、能源、设备、信息和资本），获得具有更高价值的、更完整的产出。这个模式的工作重复性高，程序和设备很重要。

　　典型应用场景：得到确定的诊断之后，许多医疗程序便成为增值服务活动。例如，护士开药、疝气手术、血管成形术、眼睛激光手术。

　　这种模式更适合根据产出和结果来付费。例如，今年国家推行的住院病人按病种付费、DRG付费就是和这种模式。以福建省今年在全省公立医院推行的首批100个病种的付费标准为例，其中80种是标准手术，其流程标准、结果可控，手术成本大幅降低。

　　辅助网络模式（Facilitated Networks）

　　辅助网络模式的参与方就更多了，通常是医生、药师、心理治疗师、康复治疗师等多方的互动。最适合慢病管理，可以让医疗房、病人、护士、康复师、心理师、药师和医疗社会工作者多方在平台上互动，往往采取按人头、按会员付费的模式。

　　下面是三种模式的对比表格：

图片版权归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卫生管理与政策中心主任蔡江南教授所有

　　要搅中国医疗卫生体制之局就要去中心化

　　蔡江南认为，医改方向和搅局式创新的方向是一致的，即提高医疗健康的可及性和可负担性。

　　我国医疗服务体系的结构和世界上主要的发达国家完全不同，呈现特有的“倒金字塔现象”。

图片版权归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卫生管理与政策中心主任蔡江南教授所有

　　2009年启动的新医改，目的就是要扭转这种局面，做强基层和二级医疗系统，政策和医保报销比例向全科医生、医联体和基层倾斜。

　　但事实是，改革到今天，倒金字塔现象越来越严重。《2016年我国卫生和计划生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16年，乡镇卫生院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站)门诊量占门诊总量的22.7%，所占比重比上年下降0.2个百分点。同年的入院人数中，医院有17528万人，占77.1％，基层医疗卫生机构4165万人，仅占18.3％——金字塔的塔顶越来越大，三甲医院的资源和患者越来越集中，虹吸效应越来越严重。

　　医改走入深水区，也走入了困境。利用上述理论，蔡江南教授为医改提供了破局的解药，“在医疗健康领域，搅局式创新表现为去大医院的中心化，因为‘高性价比的医疗’远比所谓的高端医疗更有商业价值。”换句话说，要以做增殖服务模式和辅助网络模式的方式入手，在多方社会力量的参与下，利用信息化、大数据、互联网和人工智能等创新技术，把去北上广和大三甲医院看病的患者，往二级医院和基层赶。并不一定要颠覆现有的医疗体系，而是在现有体系基础上做丰富和拓展，最后解决老百姓看病贵、看病难的问题。

　　作者 | Fluen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