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拒诊事件拷问

　　2021年12月29日，一名孕妇在早上10点左右发现自己见红，家人马上拨打120，未能接通。在社区防疫人员的帮助下，联系到了碑林区公安民警，在警车的护送下，孕妇被送往陕西省人民医院。

　　到达医院门口后，院方表示无法接诊，并向他们推荐了能康医院，到了能康医院后，医院表示只接待红码和黄码，以他们是绿码为由，拒绝接诊。

　　期间警方多次跟院长协调，没有结果，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3点左右，最终警方只能暂时将孕妇送回小区。

　　警方动用各种资源，百般协调，最终又联系到了一家医院，新长安妇产科医院，随后立即将孕妇送往这家医院，然而到医院时，孩子已经没了。

　　这已经是第二起孕妇因医院拒诊而流产的案例，最轰动的是“孕妇在医院门口等2小时后流产”事件。

　　2022年1月1日晚7点，一名孕妇肚子疼，同样的流程，打120一直打不通，拨打110后孕妇才被送去西安高新医院，然而到医院后却被拒收。

　　该孕妇辗转了多家医院，均不准进门，最终又转了回来，医院看到孕妇实在不行了，才接诊，然而肚子里8个月的孩子因为治疗不及时，流产了。

　　2021年12月31日，一名39岁的西安男子突发胸闷，多次拨打120急救电话未能打通，好不容易打通后，又因为未拿到48小时内核酸检测结果，被拒绝送往。

　　核酸检测结果出来，为阴性，于是便送往西安交大第一附属医院，院方以“封院”为由拒绝接收，之后又被送往陕西省人民医院，再次被告知已经封院，不接收病人。

　　之后又去往西安医学院第三附属医院，医院以“没有治疗条件”为由，三次拒收。最后在急救人员的建议下，去往第九医院，因为距离较远，到达时已经是凌晨3点。

　　好在医院顺利接收，然而不久后医院就下达了病危通知单，在抢救1小时42分钟后，宣布临床死亡，死亡原因为“猝死，主动脉夹层”。

　　跟这件事情相似，一名男子于1月2日中午突发心绞痛，因为多家医院拒收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导致心脏病发身亡。

　　3月24日，有新浪微博网友爆料称，上海市东方医院护士因哮喘发作未得到及时抢救而去世。据称， 该护士在哮喘发作当天叫不到120急救，只能由家属开车送去医院，一连去了几家医院，急诊都关停了，最终一条生命因疫情耽误救治而离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该护士在前往自己所就职的医院就诊时没想到作为本院职工的自己会被保安拦在门外。

　　如果，此类事件仅仅只是某一地某一家医疗机构的事，我们应该追问某一地某一家医疗机构，但如今此类事件频发泛发，要解决首先就需要系统思考。

　　防疫为了什么？

　　西安拒诊事件发生后，引起了全社会广泛关注。

　　为此，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孙春兰2022年1月6日上午召开专题会议部署疫情下医疗服务保障工作，要求深入了解情况，查找问题症结，研究完善政策措施。

　　她指出，发生这样的问题十分痛心、深感愧疚，暴露出防控工作存在不严不实的问题，教训深刻。疫情防控本身是为了人民的健康、为了护佑每一个生命。医疗机构的首要职责是提供医疗服务，因此防疫期间决不能以任何借口将患者一拒了之。

　　在3月25日上海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上海市卫生健康委主任邬惊雷对周盛妮事件作出回应。“今天凌晨，东方医院发布情况通报，一名护士因病不幸去世，对此我们表示深切哀悼，对家属表示慰问。”

　　邬惊雷表示，上海疫情防控仍面临严峻复杂形势，正处于最吃劲的关键阶段。周盛妮不幸事件警示我们： 新冠疫情需要防控，但正常医疗急救也不应停摆。感染新冠病毒，可能并不会直接引起患者死亡，但是因医院暂缓停诊，那些情况危急的患者却极有可能就此丧失生还的机会。

　　不能拒诊怎么落地？

　　在1月6日专题会议上，孙春兰要求，要统筹做好疫情防控和医疗服务保障工作，完善疫情条件下医疗服务管理运行机制。要根据不同患者的就医需求进行分类救治，对急危重症患者，不论有没有核酸证明，在医护人员做好防护的前提下，都要第一时间收治；对透析患者、放化疗等肿瘤患者以及孕产妇、新生儿等急需就医的，要设置定点医院，保障连续的医疗服务；对慢性病人的用药问题，要适当延长处方用量，通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送药上门。每个区都要安排定点医院负责接诊，由社区安排专门的车辆，给予通行证，开通绿色通道，点对点接送病人到医院。有关医疗机构也要设置必要的急诊抢救、手术和病房缓冲区，先救人，排除新冠后再转入普通病房。

　　1月8日下午，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针对西安孕妇流产事件，以及如何保障封控社区人员正常就医等问题，国家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局监察专员郭燕红强调，对于一些特殊群体，比如血液透析患者、肿瘤放化疗患者以及孕产妇、新生儿这些需要给予定期救治和定期随诊的特殊人群要指定医疗机构切实保障连续医疗服务。对于老年和慢性病患者，要适当的延长处方量，基层医疗卫生机构要做好签约服务，必要时做好上门送药等相关工作，不能以疫情防控为由停诊、拒诊或者延误治疗。

　　同时，要求医疗机构要设立好缓冲区域，对于没有排除新冠病毒感染的患者，要在做好防护的基础上先救治。排除了新冠肺炎之后，转入普通病房。对于人民群众正常的医疗服务保障工作，这些措施在实际工作中既是经验的总结，同时也是我们做好人民群众正常医疗服务的保障。

　　上海也在“划江而治”半封城之后，明确要求：对急诊、发热门诊、透析室、手术室、重症监护室、孕妇分娩室等，做到“非必要不封控”，建立健全备用区域应急预案，设立缓冲病房和缓冲区域。要加强对封控区居民的医疗保障，医疗机构要做好与地区对接，提供绿色通道，严格落实首诊负责制和急危重症患者抢救制度，确保急危重症患者得到及时救治，特别是三级综合医院、儿童专科医院的急诊、发热门诊等不得随意停诊，做好各种人员的个人防护和资源调配，确保服务不中断。

　　医院必须直面两难抉择

　　一方面要求医院不能拒诊，必须保障急危重症患者救治，另一方面必须做好疫情防控，杜绝医院感染，实际上医院处于两难境地。

　　在实践中，我们见惯了因为疫情防控不力而一波又一波被免职撤职的医院管理者，而几乎没有看到一起因救治不力而免职的公立医院院长。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停诊比较普遍、拒诊比较常见的原因。当然还有一个不得不直面的原因，就是太多医疗机构的医务人员被征调去了新冠救治定点医院和核酸采样检测和流调一线，实际用于正常接诊的医务人员自然就捉襟见肘力不从心了。

　　当然，如何保证一方面做好疫情防控，不发生医院感染，另一方面做到不拒诊，确保急危重症患者救治不耽误，对于医院确实是一个不得不直面的两难抉择。

　　实际上怎么做到二者兼顾，上海已经给出了“答案”。

　　一是建立健全备用区域应急预案，设立缓冲病房和缓冲区域。存在的现实困难是很多“老旧”的医院原本并没有这么大的空间，无法设置比较规范的缓冲区域。结合实际，笔者建议，可以在急诊区域开辟一个专门的缓冲区域，集中设置过度病房，充分发挥全科医师作用，分清病情的轻重缓急，确保急危重症患者不被耽误。

　　二是加强对封控区居民的医疗保障，医疗机构要做好与地区对接，提供绿色通道，严格落实首诊负责制和急危重症患者抢救制度，确保急危重症患者得到及时救治。

　　三是对于医院部分科室有计划关闭停诊，如体检、保健业务类。

　　社会的宽容与政策的温情

　　当然，要真正把防疫院感和不拒诊落实好，恐怕绝非医院可为，既需要社会的宽容，更需要政策的温情，一是不要乱问责乱追责，动不动就抡起追责是大棒；二是政策制定要科学，特别要结合实际，很多医院确实没有办法，空间狭窄，院感风险大，病人流量大，而目前奥密可绒更加隐匿传染性强，按照既往的预检分诊已经难以有效将“危险分子”区分开来，所以有关部门在制定政策时不但要明确目标，而且要给出实现目标的路径；三是制定政策要更多的邀请专家参与，使得疫情防控措施可操作有效果；四是要与时俱进，随着病毒不断变异，防控策略也要跟得上。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利用有限的医疗资源，让医务人员也有一个稍好一点儿的工作环境，别再太过于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