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不止是医药，我是说整个大医疗）今年之所以这么惨，跟集采两个字有很大关系。现在的医疗从业者及投资者，无不谈集采色变。

　　创新药指数的估值已经大幅回落，掉到最近10年的负一倍标准差之外。什么是正负一倍标准差呢？简单来说就是，根据最近10年的数据，创新药指数的估值应有67%的概率会落在下图的蓝线和绿线之间。

　　不止是医药，包括医疗器械的估值也已掉出负一倍标准差之下。

　　现在所谓的集采即全国性带量采购，严格来说应是18、19年才开始的。2019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治理高值医用耗材改革方案》明确高值医用耗材分类集采办法以及跨省联盟带量采购，2020 年10月，国家高值耗材联合采购办公室开展了冠状动脉支架带量采购工作，我国医用耗材集中带量采购全面铺开。心脏支架集采后，单价从1.3万元下降到645元，这砍价直接一刀看到脚踝了。

　　由于集采的历史并不长，所以我们很难获得足够多的经验和样本，许多人不知道集采到底会有什么影响。而且政策本身也不成熟，如果没记错，截止目前应该已经有七轮集采了，最早几次医保局也不知道怎么干，于是唯低价是举，后来也是一边集采，一边摸索，最近的政策是比较缓和了，从最近的第7轮集采（2022年1月26日）来看，已经明确允许厂商提价。国常会提出保证中选产品长期稳定供应，确保中选产品降价不降质。吉林省第一批第三批集采到期竞价续约中，部分产品中标价也出现了6%-126%的提价。

　　集采到底影响几何？林教头对医疗器械研究较多，所以我就拿器械来讲。集采历史最“悠久”，影响最大，也最具前车之鉴的应属心脏支架了。心脏支架的集采始于2019年7月，乐普医疗作为行业龙头首当其冲。两年过去了，乐普医疗影响几何？

　　从图上看，集采并未对乐普的盈利能力造成过于严重的冲击。

　　以2019年为界，集采后公司毛利率确有下降，但2021Q3依然维持在62.54%的水平，净利率上升至23.31%，销售费用率有显著下降。集采后，公司的ROE一直维持在高位。公司被集采的产品主要是冠脉支架系统，2018-2020年该产品毛利率分别为79.28%、78.06%、67.73%，2020年毛利率同比下降10.33pcts，但也维持在较高的水平上。

　　为什么1.3万元的冠脉支架砍到脚踝后，乐普还能有这么高的毛利率？

　　原来，网传的所谓“冠脉支架从1.3万元下降到645元”只是终端价格，乐普的出厂价可不是按这个算的。林教头根据乐普医疗的年报，测算了“医疗器械”这个类目的产品单价和毛利率。

　　心脏支架是乐普的重点产品，因此，虽然上表包含了其他产品，但依然可以近似地视为心脏支架的出厂价参考。事实上，集采前的2018、2019年，一件心脏支架的出厂价其实只有238块钱，但是单位成本只有不到20元，乐普还能赚到90%以上的毛利率。但是中间商赚更多，最终卖到终端价1.3万元。

　　2020年集采之后，中间商赚得少了，终端价只有645元，但对于乐普来说，它的出厂价并不受影响，它完全可以继续按238元的出厂价来卖。

　　但是为了维持经销商关系，乐普还是“适当”地降价让利，产品单价约167元，但既便如此，毛利率还是有89.83%。

　　这张图解释了为什么集采对医疗企业的盈利能力其实影响不大。也就是说，集采是由中间商承压，而对于药械的制造商来说，你就算砍一半，其实还没砍到我的出厂价。

　　最近大家也担心迈瑞的集采，同样，我们算笔账。

　　广东华安县安流镇中心卫生院的一份医疗设备采购项目中标公告显示，迈瑞的BeneHeartD3型号除颤仪单价2.95万元，ePM12型号监护仪单价4.43万元，WATO EX-65PR0麻醉机单价66.8万元，SV650型号高端呼吸机单价39万元。

　　迈瑞对不同产品营业收入进行分别披露的最新年份是2017年：

　　我们由此算出：迈瑞监护仪的平均出厂价约1.19万元（入院价4.43万元），除颤仪出厂价1.63万元（入院价2.95万元），麻醉机出厂价9.11万元（入院价66.8万元）。参考安徽省对大型乙类设备集采后的节费率（28.8%）、南京与迈瑞价格谈判降幅（35.51%）、乐普医疗医疗器械板块单价降幅（29.7%），如果迈瑞的设备也发生集采，就算砍个30%-50%下来，其实还没砍到迈瑞的出厂价，对盈利能力的冲击并不大。

　　但是为什么集采还是让人忧心忡忡呢？难道“聪明的资金”没有像林教头一样算到这些吗？

　　集采带来的真正影响是这个：

　　带量采购，原意是我医保局作为一个大买家，我承诺给你“量”，但你要给我“价”，以价换量。既然营业收入=价格*销量，那么关键就在于以量换价的代价。至少从乐普医疗2020年的表现来看，放量的幅度并没有太大，如果集采只是给你放量了30%，但你的价格也被砍了30%，那么一上一下，你的营业收入增速几乎为0。

　　集采对一家公司的盈利能力几乎没有影响，尤其对创新能力强的公司而言，怕它毛利率、净利率降低，赚不到钱，完全是杞人忧天，外行人不看数据天天担心天掉下来。

　　但是，集采确实有个问题，那就是以量换价之后，可能影响一家公司的成长性。

　　简单来说，A公司集采前和集采后，毛利率多少、净利率多少，完全没影响；但是集采后，降价了30%，但是带来的量增没有大于30%，那么A公司今年的成长性就是0。

　　当然，问题就在于，我们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继续放量，可能2020年只是个开始，从2021、2022年以后，乃至更远的将来，乐普等公司能不能享受后续放量带来的代价，集采发生才没几年，乐普也还没发布2021年的年报（我写文章的当下是2022年4月6日），这些都没有人知道，这都增加了行业的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