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医改是一个世界性难题,确实如此。
我研究医改已经10年了,经历过一个非常苦闷的阶段。刚开始我以为医疗体制的问题很清楚,只要下决心改,情况就会变好,但逐渐体会到改革的难处。大家都希望看病越来越方便,医疗质量越来越高,同时还希望医疗费用越来越低。但这三者之间实际上存在冲突,更多更好更便宜不可兼得,而医改就是在这三个互相冲突的方面之间寻找平衡。
《创新者的处方》这本书让我看到了改革的新希望。
一、《创新者的处方》提供行业变革新思路
《创新者的处方》的作者最开始就提到三者兼容的问题。美国医疗费用高涨,对此,作者提出的问题是,大家都认为更多、更好和更便宜的医疗服务存在冲突,但其它产业并不是这样。一般来说,伴随着技术的进步,和行业的变革,三者同时进步是可以实现的,比如汽车、通讯、电脑行业,甚至是律师服务、金融服务这些现代服务行业。
为什么唯独医疗不行呢?作者的解答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震撼。作者讨论这个问题的思路,不是就医疗谈医疗,而是通过研究其他产业来分析医疗是否具有特殊性,是不是可以实现三者的平衡。
《创新者的处方》的确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书中指出,医疗行业并没有什么特殊性。更方便的医疗服务、更好的医疗质量、和更便宜的医疗费用,实际上能够兼得。目前不能兼得,与医疗行业陈旧的商业模式有关。
二、医疗服务走向专业化分工
作者重点谈了我们现行的综合医院模式,实际上把不同的医疗服务混杂在一起,没有一个清晰的模式,导致了成本复杂、支付复杂,因此效果也不好。所以,作者认为不同的医疗服务可以采用不同的商业模式。
作者把医疗服务大致分成了三类,一类是专家指导模式(solution shops),(书中翻译为“问题主导模式”)。通俗来说,就是专攻疑难杂症的模式。这些病症没有标准的诊疗模式和治疗手段,也没有确定的治疗结果,要靠高学历且有长期治疗经验的医生通过探索来确定治疗方法。而即便是这样的医生,可能也不能给出明确的结论。
第二种是对常见病、多发病的医疗服务,治疗方法非常规范,治疗结果非常确定。作者把这种模式称为“增值服务模式”(value-adding process),也就是通过标准化的流程,能确保治疗结果。
第三种主要针对慢性病的医疗服务。大家都知道慢性病无法治愈,但是如果进行很好的慢性病管理,患者能够长期带病生存,生活质量也可以维持得很好。慢性病管理实际上是一个长期维持慢病患者依从性的问题,比如通过病友会管理,即协调网络模式(facilitated network)。
作者认为医疗行业之所以“更多更好更便宜”不可兼得,是因为在医疗服务方面将三种商业模式混在了一起,需要进行商业模式的重新构造,而这种构造需要医保支付和监管方式的转变配合。三种医疗服务模式不同,对应的医保支付和监管模式也应该不同。中国现行的监管和医保支付模式,把三种模式混在了一起。
其中,医保支付模式是引导医疗行为重要的、最关键的环节。对于现在医疗陷入项目服务越来越多、价格越来越高的境地,医保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这里,作者提出了对应的政策建议,即不同模式采用不同支付方式。
对于专家指导模式,作者认为必须采取按服务项目收费的方式。就是说,一流的专家给你提供一种试错式的诊断、试错式的治疗,那么我提供多少服务,你就给我支付多少费用,专家不为结果负责。对于增值服务模式,则完全可以按结果付费。对于慢病管理,收费方式是很关键的一环,如果用传统的按服务项目收费,病得越多越重,医生提供的服务越多,收费越高,对慢病管理非常不利。采取会员制收费方式,或者个人账户的方式,其实是更好更有效的方式。
在医疗监管方面,作者也提出了相应的建议。作者认为,专家指导模式,这种专治疑难杂症、治疗结果不确定的医疗服务,对其的监管模式应该是监管资质,通过监管医生资质来确保服务的质量和安全。对于增值服务模式,则需要监管结果,以成败论英雄,做的好才是好。对于协调网络模式,主要是信息的公开问题和激励机制的安排问题。
三、颠覆式创新发生在什么领域
很多人理解的“颠覆”,可能和作者想说的不太一样。这里说的颠覆,不是推倒重来,不是革命,而是通过技术工艺的简化和进步,降低成本,使原先消费不起的人能够消费得起,这就是颠覆。随着技术创新,产品和服务价格降低,客户从高端人群转向普罗大众时,商业模式也随之转变。因此,技术创新、商业模式创新这两点是“颠覆”必不可少的条件。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商业模式最开始是为了某个目标而设立,然而一旦确立以后,很可能反过来,为维护这个商业模式来选择经营目标。所以,作者认为颠覆式创新应该发生在一个行业内的新部门、新企业,行业内领先者主动改革的可能性不大。
这其实带来了一个重要启示,就是不要和行业内的“老大”正面冲突。你应该去找一个目前行业老大没有占领的领域,将监管者和现在在位的“老大”忽视的领域作为颠覆式创新的试点,然后逐渐扩大。
这本书会给医疗行业从业者带来很大的启示。对于医疗服务者,包括医院、专科诊所、慢性病管理者,它都提出了很具体的操作性建议;对于医药、器械、医保、甚至医务人员教育培训,本书都有专门的章节;对于政府也很有启示,本书也将告诉我们监管、医保以及行业管理应该从哪些方面着手改进。所以这本书不仅是从宏观上谈改革创新,也是从微观上给出操作建议。
翻译这等好书,我和我的团队不敢敷衍,花费一年半载,五次校对,数次打磨,力求准确。这本书不能说完美,但确实对医疗行业带来了难能可贵的启发和灵感。如今书已面世,惟感激和欣慰。
作者:贺华煜 时间:2024-04-30 17:21:55 文章来源: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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