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瑞腾讯等四家大机构周末联手在北京举办了“中国医疗合伙人”创新总决赛，我再次被邀请主持上午的对话：互联网如何助力医疗——院长与总裁的对话。

　　说实话，起初我是不愿意的。

　　半年前也是北京，主持北大人民医院王杉和春雨医生张锐互相打断十八次的那场对话就让我心里落下阴影。医院院长和互联网医疗公司总裁们都是大咖，观点犀利，在台上再各不相让我主持的牌子就砸了。主办方劝说会增加对话嘉宾，以团结和谐向前看为主基调，那我就试试吧！

　　这次对话共四位嘉宾：北大医院院长刘玉村，和睦家医院院长盘仲莹，好大夫创始人王航，挂号网创始人廖杰远。两位院长我仰视已久但没见过，两位总裁我很熟，都是儒雅深沉型，这次对话看上去风险不大。

　　时间关系，我只为对话准备了三个题目：1 从北京“禁号令”来看互联网医疗与医院合作的边界在哪里？2 互联网医疗公司如何提高医疗含量来深入医疗？ 3 要成为医疗合伙人，院长和总裁们对对方的期望是什么？

　　刘玉村院长果然快人快语，抢先就亮明了自己是医疗体系长子的身份。他明确表示不同意一刀切限制医生与移动医疗平台的做法，认为临床专家在非工作时间可以自愿为患者提供有偿服务，医生拥抱互联网是不可逆转大势，类似政策跟之前的强制患者签署拒收红包的文件一样是好心办坏事。大院长一表态，两位总裁也纷纷表示赞同，强调自家平台如何不从医生工作时间牟利，做的是医疗增量而不是打存量资源的主意，不损害医院利益和医疗公平性。盘院长对互联网医疗公司不跟和睦家等民营医院合作有所抱怨，而好大夫王航的回应也很有意思：他们与优质民营医院有合作，但因为希望服务主流患者群，不愿意太多推广高端民营机构的服务。

　　和谐不久双方的观点就开始分歧：当我提到医疗信息没有数字化并且共享化，出身美系医院的盘院长就骄傲地说自家早已全部实现结构化电子病历，走在医疗信息化前列，但是无比担心合作方对患者隐私的保护；刘玉村院长似乎对医疗数据开放兴趣不大，除了再三强调数据安全，他认为对治疗基本信息实现共享即可，治疗过程和详细数据没必要对外，而且医疗数据给患者本人可以，跟商业机构分享需要国家层面的政策支持；而二位总裁也对所谓AlphaGo医学人工智能或是医疗大数据不置可否，还是强调现有网络分诊和会诊业务的作用。

　　最有意思的环节出在最后，当嘉宾开始给对方写期望时，王航写的是“与医院一起提高医生生产力”，廖杰远写的是“让互联网做医疗飞翔的翅膀”，盘院长写的是“希望寻找有实力，负责任，有医疗温度的合伙人一起开拓”，而最受关注的刘院长写了两句话“医疗合伙人你们先歇着吧，谢了！还是希望国家多给一些资源。”他的解释是目前公立医院的体制对公益性合作容易接受，对商业公司的合作则非常敏感，因为事关国有资产和医疗公平。虽然盈利前景不错，但他目前对互联网医疗等所谓医疗合伙人兴趣有限，还是希望国家能继续加大对医疗的投入。

　　跟去年院长与总裁对话火药味十足不同，这次的嘉宾对话和谐轻松，笑声不断。但是我仍然能感觉到作为医疗体系核心的公立大医院和民营医院或相关企业间，双方仍然没有在一个频道对话，这点跟去年对话并无分别。

　　公立大医院仍然朝南坐，关心的是收入是规模是影响力，公立医院管理者意识到医生的价值，开始尽可能给予医生尊重和自由度，未来体制内仍是中国医生首选栖息地。民营医院仍发展缓慢，患者来源和保险支持是两座大山；药企和互联网医疗公司仍然在医疗外徘徊，APP们的医疗价值并没有得到大医院认可，核心的医疗信息化和共享化仍然道路漫长，优质医疗资源仍然是政府管制资源，创新还得从外围从增量资源考虑。

　　论坛对话本身就是务虚，嘉宾们也会满怀善意地表达不同意见，真实环境恐怕困难更多。听到刘院长说出让“医疗合伙人先歇着”的话难免有些灰心，但愿意这么说的刘院长其实已经非常难得，多数院长恐怕既不了解又不感兴趣，所以会出现对医疗APP一刀切禁用的事。这个对话无非再次提醒故事讲得很High的医疗创业者，医疗是门好业务但未必是好生意，医疗合伙人不是你想合就合，医疗的金子更不是弯下腰就捡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