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受邀前往美国纽约长岛，在美国长岛整形外科集团参观学习了一段时间，接待我的主要是长岛集团的首席专家文森特博士，还有达文波特医生和格林克曼医生。长岛整形外科集团由12名美国知名的整形外科医生共同建立，因此也是美国最大的私立整形外科集团，行政管理人员都是由这12位老板雇佣的。这12个人每人都有自己的助理，有单独的办公室和检查室。手术在医院的手术室或长岛的公共手术室进行。

　　访问期间，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美国私立整形美容外科医生们的工作内容和节奏。在这里我想如实地记录一位美国私营的整形医生一天的工作行程，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工作日了，而在我这个来自北京的中国人眼里，还是挺新鲜的。有一天的傍晚，我接到通知，说第二天一大早，要我到纽约的一家公立医学院——纽约中心教学医院去听课。

　　● 早晨7:00——9:00，在公立中心教学医院义务讲课

　　第二天早晨七点，我按时来到这家公立医学院的一间会议室，陆陆续续有一些医生进来，每人手里都端着咖啡。讲课的是达文波特医生，他是哈佛毕业的医学博士。听课的是公立医院的年轻的大夫们。开讲以后，还不断有人进来，其中有六七位是长岛集团的老板兼医生，也就是达文波特医生的同事，他们是来参加病例讨论的。在美国，整形美容外科医生在取得了美国整形外科学会认证后，从业一段时间，大都十分富有，而且几乎都在私立的医院或诊所执业，但是平时也会到公立医院去，给年轻的大夫们让课，同时还会参加病房的会诊。而在公立医院做的这一切工作，都是义工，不要任何报酬。

　　病例讨论会准时于七点开始。讨论是提问式的，第一个病例是个除皱手术，画面上出现一张衰老的女性的脸，达文波特医生向年轻大夫们提问，让大家说出这张面孔及颈部存在的衰老方面的问题，以及这些衰老可能带来的心理上的变化。接下来是手术设计方案，以及可能的非手术的除皱方法，其中多次提到过肉毒素和爱贝芙的应用。此后还谈到了眉毛提升的方式以及面部的脂肪移植，最后说的是医生的意见与患者本人的意愿的异同。手术过程介绍完了之后，出现了最终的手术效果。

　　第二个病例是如何解决一位41岁女性患者乳房手术后出现的并发症，包括乳头切除后的重建，以及如何重建一个手感良好的乳房；第三个病例是关于隆胸的，先讨论乳房存在的问题，在讨论中着重强调了如何处理手术后左右不对称的问题。第四个病例是麻醉方面的，其中还讲到了麻醉的历史，其中介绍了许多麻醉意外的案例；最后是关于吸脂手术的，从吸脂术的历史开始讲授，到相关的法律规定。在讲授的过程中，长岛的资深专家们也坐在下面听，同时每个人都积极地参与讨论，如果不是年龄的区别，也分不清谁是老师谁是学生。临结束的时候，专家们给学生们留了作业。

　　● 上午9:30——12:00，在公立医院查房并讨论病例

　　讲课在九点钟准时结束。我们一行人一起来到了四楼的烧伤整形科，和专家们一起查房，并旁听他们的病例讨论。查房和讨论病例同样以长岛集团的私营医生们为主。我们全部穿上了防护卫生衣，逐间查房。防护衣是中国产的。其中有个病号是中国人，我还帮着翻译了几句，他来自中国的福建，在纽约打一份黑工，大面积烧伤。美国医生对我说要将他的夫人找来照顾他，我告诉医生说：这人是个非法移民，夫人还在中国福建乡下。达文波特医生说：在我眼里，他是个病人，他需要他老婆的照顾。打黑工是移民局的事情，和医院无关，他夫人最好能来。

　　查完房，他们围坐在一圈讨论每个病人的治疗方案。参加讨论的人里头，除了医护人员，还有一位社会工作者，她是专门为病人设计如何取得最好的医疗保险方案的，帮助病人找到最大限度实现自身利益的方法。他们对美国的社会保险情况非常熟悉，与长岛的专家、住院医和护理人员一起讨论每一个患者的治疗与康复方案。如果谁需要家庭护理，医院有一名专门的护士长负责安排；如果患者是穷人，则所有的医疗费用由政府承担，所以，在讨论的话题里还有一项是如何确定这个人是有钱人还是穷人。

　　● 中午12:30——13:30，一边午餐一边开会

　　十二点钟的时候，在中心教学医院的工作完成了，达文波特医生一行几人离开了这家公立医院，有个专家直接去了机场，说是要去一趟伊拉克，还有的不知道去哪儿了，只有达文波特同我回到了长岛医院。简单的餐厅里已经摆上了类似肉卷模样的餐，还有一些喝的。大家坐下来讨论双方合作方面的一些问题，我介绍一些中国同行们的做法。一边沟通，一边可以吃点东西，就算是中午饭了，你自己想吃，就拿，不吃也行，反正也没人让你。

　　● 下午13:30——15:30，在长岛医院里接诊并手术

　　一点多钟的时候，达文波特接了个电话，将我们留在餐厅里，去接待属于他的可以为自己挣到钱的病人去了。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下午四点的时候，他要领我去看看纽约的公共手术中心，正好他在那里还有一台手术要做。

　　我正好利用这点机会在餐厅里歇了会儿。餐厅紧挨着长岛医院的档案室。里边有很多铁制的档案柜，里边的人告诉我：如果你想找一份1948年的病历，他只需要5分钟便可以找到。

　　午休的时候，我们美方的合作伙伴泰德先生说，希望可以组织一些中国的年轻医生到美国来，到长岛医院来接受培训，加强国际化的学术交流，并且希望将美国的好的东西输出到中国。我想，来学习学习倒是可以，但是美国与中国的国情不太一样，私营医生免费给公立医学院的医生讲课，还带着他们查房，这在中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在中国，好的专家都在大的国营医院里，他们倒是有时候到私立医院去，但那是为了挣钱，叫做“走穴”。公立医院的专家再有本事，一到私立医院上班，就跟低人一等似的，还想到公立医院讲课？没门儿。当然，中国的医疗环境、国情与美国是完全不同的，也没有什么可比性。

　　● 下午15:30——18:00，在长岛公共手术中心手术

　　下午三点半左右，我和达文波特来到了纽约公共手术中心。这种地方是中国没有的。这是一幢外表看起来不是很起眼的建筑，可是进到里边却是十分大，很有规模。达文波特又忙着做手术去了，是文森特博士接待的我。在创办长岛集团之前，文森特博士就是这家公共手术中心的总裁。

　　这家公共手术中心共有六间手术室，每间手术室外面都标明着手术安排，我看了看，差不多每一间手术室每天都要做五六台手术，有的高达十几台。每台手术之间的间隔时间不超过十分钟。看得出来，这是一家现代化程度十分高的手术室。在等候区，我看到有许多等在那里的人。儿童手术区被单独隔离开来，是一个独立的区域。这里的手术大都是为健康人实施的手术，而且完全是适合在这种公共手术室做的手术。术后一般不需要长时间住院的那类手术都可以到这里来做。

　　这种模式给众多私营诊所提供了良好的手术条件，那些医生们可能在自己的诊所里不能实施的手术治疗，都可以到这里来租用手术室。做完手术，实施手术的医生和公共手术中心分账，医生拿大头，公共手术中心拿小头。这样的合作充分体现了美国社会的精细分工与协作，从而使得整个治疗流程都十分专业，不像中国的众多私营诊所那样不得不在条件简陋的小手术室里实施手术。

　　● 傍晚18:30——20:00，达文波特医生的手术还在继续

　　到了我们约定的晚餐时间，也就是晚上六点半左右，达文波特医生还没有下台，听说手术要做到将近八点，所以我们不能等了，只能先走一步。

　　记得达文波特医生和我说过，做手术的过程中有的时候挺饿，于是中间就吃一些十分甜的东西，包括巧克力蛋糕，所以四十来岁就有点发福了。这位四十岁的哈佛高材生至今还没有结婚，虽然他十分富有，但是在时间上还是个穷人，上一次和女朋友约会的时候，因为在曼哈顿吃晚餐时，他的女朋友可能在用餐的问题上过于挑剔摆谱，所以和她吹了。他说现在找一个好姑娘挺不容易，不知道是冲着人还是冲着钱。

　　夜深了，晚餐后我结束了这一天的学习，这一天没有再见到达文波特医生。

　　作者：李滨

　　来源公众号：丽格李滨